今日观察]斩断“地沟油”黑色链条(20110913)

　　地沟油炼制食用油，链条完整，窝点隐蔽，获利惊人，统一调度特大地沟油案件告破，《今日观察》正在评论。

　　主持人：地沟油变身食用油，链条完整，窝点隐蔽，那么在稍早播出的《经济与法》播出了“特大地沟油案件侦破”的节目，那今天我们的《今日观察》话题将会围绕地沟油来继续展开评论。地沟油是如何摇身一变端上餐桌的？从生产到销售利益链条是如何环环相扣？根治地沟油怎样形成长效的机制？

　　冯伟峰（浙江宁海县公安局民警）：我所站的这个位置，当时支的是一口直径一米五左右的这么一个大锅，下面是用柴火烧的。

　　民警跟踪发现，一对夫妇竟然在这里偷偷炼制地沟油，这口大锅就是用来炼油的，臭味正是从这里散出来的。这些地沟油是卖给谁呢？很快安徽籍的黄长水夫妇浮出了水面，这些经过简单提炼的地沟油都被他们收购走了。

　　丁仕辉（浙江省公安厅治安总队副总队长）：那么他收购去究竟是干什么？因为媒体上或者社会上有很多议论是流向餐桌，所以我们当时是怀着可能流向餐桌的这么一种可能，就是说，宁海县公安机关对相关的犯罪嫌疑人采取行动。

　　据黄长水交代，他收购的地沟油主要是卖给浙江、山东的一些化工企业，是合法的生意。可一般的生物柴油生产企业，收购地沟油价格是4000元/吨，这家企业的出价却是5500元至6000元。此外企业还有一个测酸价的细节，技术人员提供的信息，只有生产食用油才需要测定油的酸价，这让侦察人员怀疑，这些地沟油，极有可能用于生产食用油，警方派出侦察员，来到位于山东平阴县玫瑰镇的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进行侦察，看究竟是哪些企业和这家格林公司有业务往来。

　　丁仕辉：所以我们针对这三个商户，进行落地查证，结果发现他们都是销售批发粮油的企业，所以这样就是说，我们这个案件一下子豁然开朗，因为你一个格林能源生物有限公司，你标注的工商信息，你是生产生物柴油，你现在反而就是没有跟买柴油的人有任何关联，反过来就是说，你跟炼油企业发生了款项往来，这个是非常反常的。

　　王伟标（浙江省宁波市公安局副局长）：发现里面它有很多有毒有害，特别是致癌的分子或者是叫做物质，这作出了确定。

　　7月4日，浙江专案组由山东省公安厅治安总队配合，展开抓捕行动。抓获犯罪嫌疑人9名，扣押由地沟油加工成的食用油成品70余吨，主犯柳立国交代，他们公司的产品很大一部分销到了河南。

　　7月14日，在郑州市一家粮油市场以及商丘、山东临沂等地，抓获袁一等15名犯罪嫌疑人，查获箱装假冒各品牌食用地沟油100余箱，以及油罐装地沟油30余吨，据查，犯罪嫌疑人将这些地沟油与正常的食用油掺在一起销售，甚至直接将地沟油加工成食用油销售给宾馆、饭店、工地、家庭。

　　主持人：其实最开始的线索是闻到有异常的气味，随着这个味道然后再顺藤摸瓜，最后破获了这样一起从地沟油到非法食用油的这样一个很大的案件，100多吨，所以两位评论员你们的第一印象，第一感觉是什么？

　　张鸿：我第一感觉就是觉得特别难，就是破这个案子特别难，首先是需要闻着味去破案的，包括你说在炼油的时候那夫妻俩，就需要警方是闻着味。

　　张鸿：对，而且隔三差五闻着那味，隔三差五弄一下，然后他到了山东的格林工厂的生物化学、生物柴油的那个企业以后，他是闻着香味，而且这个香味已经被掩盖住一部分，闻着香味然后才能知道，里边这个它不应该存在这种香味。

　　张鸿：然后呢，还有一些，他得通过细节才能找到，比如说他这个浙江这夫妻俩，他们把这个油炼好以后，他说卖给一个生物柴油的这个企业，你可能也没法质疑，但是他说，当他说柴油的企业要求他测一个酸价，这个指标的时候，就油脂里边酸价这个指标的时候，才引发怀疑，说因为一般的生物柴油不需要测这个指标，然后才开始引发这种关注。

　　然后呢，价格，它会比炼普通的生物柴油要高一点，普通的生物柴油企业可能收购，可能也收购不到，因为他这个是生物柴油企业，他说我5500到6000一吨来收购，所以这两个破绽。

　　然后还有就是他卖的是什么呢？他卖给的是，蹲守很长时间才发现，他卖给的，是卖批发食用油的，所以这个就需要长期的蹲守，所以你看到没有，任何一个环节的一点点疏忽，可能这个案子就不一定能破得了。

　　马光远：但是能在各个链条上面，把各个环节的犯罪嫌疑人一网打尽，跨地区的这么一个破案，应该说是第一次，而且应该说这个量是很大的。

　　那么刚才张鸿讲了，其实从每一个环节来讲的话，就地沟油的整个生产到整个侦破，也就是把它作为案件来侦破的话，它的隐蔽性是非常强的，我们看到都是跨地区的，你比如说，炼油的地区在浙江。

　　马光远：对吧，但是这个卖，把地沟油卖向什么，卖向山东，山东把这个地沟油炼成食用油以后，又卖向什么地方，卖向这个河南、辽宁等各个省区，所以从这个来讲的话，如果没有一个全国性的统一的一个协调，也就是说，的这么一个统一协调运动的话，我想这个案件要侦破的话，也是比较难的。

　　所以我们从这个案件本身可以看出，就是为什么地沟油屡屡不绝，那么跟它本身的案件的特点隐蔽性很强、环节很多、跨地区的这种特点有很大的关系，那么只有这种全国统一的协调行动，那么才有可能会一网打尽。

　　主持人：经常我们会，就是媒体会报道地沟油，其实说到地沟油老百姓都是特别深恶痛绝，而且心惊胆战的，但是地沟油到底对我们的健康它的关联是怎样的，它对我们健康到底会有怎样的影响，接下来我们听一下专家的说法。

　　范志红（中国营养学会理事）：一个是看它的光泽，就是那种用了很久的油，以及重复炼过的，然后再去用的那种油，它的折光跟普通的不一样，就是这个油的反光程度，它就是特别亮晃晃的，这就不对，就不正常。

　　另外就是吃在嘴里，特别的粘腻，就是腻的感觉，一定是这个油有问题，而且它发粘，粘在菜表面上，拿热水都涮不下去，好油拿热水一涮就能涮下去，如果这个油经过长时间的加热，而且氧化了，对于的损害是非常大的，比如说，对心血管有损伤，对肝脏有损伤，对胃有损伤，还有就是损伤消化道也比较严重，比如像一些胃肠道的疾病，结肠的炎症等，发现跟油的质量，可能是有一定关系的，然后里面如果控制不好的话，可能致癌物也会超标。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再来看一下网友他们会有怎样的说法和评论。这位朋友说，“为什么会有‘地沟油’呢？我认为根本原因是违法成本太低。市场上食用油的价格大概是1吨6000块。而地沟油的成本大概也就是300块，提炼出来的地沟油可以卖到1吨3000块!”我们看到一吨是相差了3000块，“在巨额利润面前，才会有人甘愿的去冒险”。

　　我们刚刚看到的是一个表象，说公安机关侦破了这样一条地沟油从粗炼到倒卖，最后到精加工成成品油，最后到销售整个的一个利益链条，但是背后我们看到其实很多相关的违法生产企业，他们在生产和销售的过程当中，采用了很多隐蔽的手法和手段伎俩，我们接下来通过一个片子来了解。

　　丁仕辉：就是发现他这个厂区上空，飘浮着一种很香的味道，这个通过我们前面就是去走访，生产生物柴油的这个厂，他这个厂区都是很臭的，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就是说他的厂区上空飘浮着香味，应该说是很异常的情况。

　　侦察员发现，公司的大铁栅栏门只有凌晨才有车辆进出，而且经常有车辆运进一袋袋的白土，白土是一种吸附剂，它可以使其他物质里面的异味消除，而生产柴油的企业，是根本用不着这些白土的。

　　在公司生产车间规定，所有人员进入厂区，必须经过公司领导批准，公司员工禁止携带外来人员，包括家属进入厂区，禁止和陌生人员交谈，否则会被罚款。在厂区周围安装了铁丝网和密集的监控探头，严禁外来人员出入，并以此防范执法人员的突击检查。

　　在对地沟油的称呼上，公司也做足了文章，进入深加工环节的称为“毛油”，出厂的成品油称为“红油”，批发商又将其称为“米糠油”、“莲子油”，生产企业应付监管部门，则宣称为饲料用油。

　　为了掩人耳目，公司专门进口了一套生产生物柴油的设备，摆在厂房最外边，以应付检查，而在成品油运输销售这个环节上，装油的货车出门后，公司会专门派出一辆小轿车跟在后面，随时观察周围，处理意外遇到的情况。

　　凌秋来（浙江省公安厅副厅长）：我们在跟踪当中，他（想）制造一些交通事故，想制造交通事故来破坏我们的跟踪，我们在跟踪他，他在跟踪我们，他是在反跟踪我们。

　　在层层严密掩藏包裹下，格林公司从浙江、四川等地收购地沟油粗炼过的原料，经过水碱、蒸馏、分体等三个简单的物理分离过程后，就制成了成品油，流入食品市场，销往河南、河北、辽宁、陕西等地。

　　用地沟油加工的食用油，不仅卖给一些小的餐馆、摊贩、食堂，还通过一些正规的粮油经销商销售出去，河南郑州金水区庆丰粮油市场的袁一，就是这样一个销售商。

　　解说：目前市场上，正规食用油的批发价约为每吨1万元以上，销售商从柳立国手上购买地沟油炼制食用油的价格约为每吨8000元至9000元，中间赚取的差价十分可观。

　　主持人：我们说无利不起早，但是为了不正常的利益，我们看到公司真的是用心良苦，用了很多的手段和伎俩，张鸿给我们梳理一下。

　　张鸿：我就说这个公司老板绝对是可以做间谍，就是他遮掩的太厉害了，首先他有一个合法身份，他是生产生物柴油的，所以他进地沟油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它可以作为原料。

　　张鸿：然后其次他是用一种白土，其实是味道吸味剂，然后用这个东西来吸那个香味，但是很遗憾，他现在可能也很后悔，就是用量有点“小”，香味还是飘出去了，因为只有香味能做证据飘出去，他这里边硬件的已经管理的非常严了，就比如说你的员工谁能进来，谁不能进来，这都是有严格要求，而且不许和陌生人说话。

　　张鸿：对，互相都不认识，没法串供什么的，就是谁都不知道你干的是什么事，然后他重要的是他还会反侦察，就是如果你有个车跟在他销售车后面，他就能知道，然后他每一个货车后面，远远的也跟着一个自己的车，还能制造假的交通事故。

　　张鸿：对，这个确实是太厉害了，重要的是他做的假象还特别像真的，还弄了几个生物柴油，这个他可能也要后悔，就是生物柴油那个机器还是应该炼一点，多少炼一点生物柴油这些。

　　马光远：我们比如说就炼油这个来讲的话，那么正儿八经做地沟油，做生物柴油的，他要去收地沟油的话很难的，为什么呢？它的出价只有4000块钱，但是做地沟油做成食用油以后，他收购价格是5500到6000，这个对制地沟油的来讲的话，他是非常合算的。

　　那么第二个到这个以后，他要是做成生物柴油的线块钱，还卖不出去，但是他要做成食用油的话，第一个销量很快。

　　马光远：第二点，价格还可以高一点。那么到第三个环节，到粮油市场这个环节，那么一般的他去收购正常的这种食用油的话，它这个价钱要高，但是收购他们的油，价钱要便宜一点，所以从每一个环节来讲的话，都是一个暴利环节。

　　所以说我们讲为什么从提炼、到制作、到销售，整个环节上，大家都环环相扣，大家各得其所呢，就一个词就是“暴利”。

　　主持人：就是利益的驱使背后，然后让他们做出了很多违法的行为，那怎样从源头上，根本的遏制住地沟油，这绝对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就可以解决的，怎样建立更好的长期有效的机制，稍候回来，和两位评论员继续探讨。

　　主持人：欢迎回到我们的节目，其实说到地沟油，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媒体都是非常的关注，那么怎样在治理地沟油方面，政策面有怎样更好的强化的措施？同时，国外会有怎样好的经验值得我们去借鉴？接下来通过一个短片一起来了解。

　　解说：整治地沟油，相关政策持续跟进：去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加强“地沟油”整治和餐厨废弃物管理的意见》，明确提出严厉打击非法生产销售“地沟油”行为，指出要以城乡结合部和城市近郊区为重点，摸清“地沟油”原料来源和销售渠道，对“黑窝点”一律取缔。

　　今年6月底，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对利用废弃的动植物油生产纯生物柴油免征消费税的通知，明确将“地沟油”纳入生产纯生物柴油免征消费税的使用范围。

　　各地举措也在强力推进：以北京为例，将出台规定，从源头上监管餐厨垃圾，每日千人以上就餐单位、经营面积1000平方米以上的餐饮企业要建立就地处理设施。对餐厨垃圾和废弃油脂的收集运输车辆施行准运证管理，餐厨垃圾必须交给有资质的专业企业进行资源化处理。

　　再把目光转向国外：上世纪60年代，在日本的“地沟油”问题比较突出，政府部门抓了三项工作:统一协调,帮助专业回收公司能够以极低的价格从餐饮企业回收厨余废油；提供补贴,帮助回收企业提高技术能力,能够有效地把厨余废油转化为生物燃料等；提供担保,保证提炼出的产品销售价格。

　　德国：餐馆开业前必须与政府签署“泔水回收合同”,企业生产出的每一桶泔水都必须有“身份证”,从产出、回收到利用都严格记录在案。

　　英国：如果餐饮企业将厨余废油倒入下水管道，无论数量多少，都将被处以高额罚款。此外住宅区,有一种蓝色的大型废油收集桶。居民们已习惯将厨余废油倾倒在这种收集桶中。

　　主持人：刚才我们通过片子也是了解到，国外有很多很好的经验，比如说，拿我个人来说，每次刷完碗之后，我觉得那个厨余的油从下水道管道下去，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很错误的做法，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我们看到英国就是绝对不能流入到下水管道里面去，有专门这样的垃圾筒来装，所以我觉得很多国外的经验是值得我们借鉴。

　　张鸿：对，国外的经验说白了，其实就两点，一个是堵，一个是疏，你说的这个大概属于堵，就是不允许你把油，餐余油到处乱流，所以他有，包括普通居民有垃圾分类里面，专门有一个垃圾筒是装这种废油的。

　　然后这种油，就是餐馆里这种油，你不能说随便，谁来收就给谁，他有立法，然后必须得有一个专业的公司，他来收这个油。

　　第二重要的是疏，鼓励更多的生产生物柴油这样的企业，能够以较低的成本，然后能够然后能够获得更高的，相对来说更高的利润。

　　张鸿：对，有补贴，当然有补贴，比如说我们国家其实现在也有，比如说你要是用地沟油，你要是炼生物柴油，真的炼生物柴油的话，你是免消费税的，免消费税的，但是这个消费税，刚才老马已经算了，他如果去炼食用油的话，他挣的很多，你免的消费税，其实一吨只能给你免300多块钱的税。

　　张鸿：所以动力就不足，如果再往前端走，就是你要把它收好、炼好的话，你需要一个集中的垃圾处理，这个垃圾处理，比如说，你就涉及到比如说国土部门、环卫部门、建设部门等等相关的部门。

　　所以一个基本的前提，再往前的话，就是政府必须得有统一的一个认识，就是这个事情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大事，然后统一来做。

　　马光远：我们从前面的节目我们可以看出，整个地沟油，如果说我们仅仅是出了事以后去侦破的话，是非常难的，所以我们怎么样建立一个公共政策的体系，我想这一个公共政策体系里边，第一个是产业政策，你怎么样去鼓励这个产业，我们说地沟油本身它是一个产业，因为它用的好的话，可以变成生物柴油等等。

　　马光远：那么但是你不能做成食用油，也就是说，但是这个地沟油本身在什么样的情况，比如说你怎么样去检测它的有毒有害性，它的标准究竟是什么，我们看到在国外事实上，食品安全也经历了一段像我们这样的一个情况，但是国外有一个很好的经验，就是一旦出现食品安全以后，那么之前没有的标准，立即上标准，之前没有的设备，立即上设备，之前没有的法律，立即上法律。也就是说，建立了一个跟踪建立政策，建立公共政策，建立制度这么一个体系，我想这个经验值得我们去学。

　　彭真怀（北京大学中国地方政府研究院院长）：制止食品犯罪的或者惩处食品犯罪的，这些法律法规都是有的，但是为什么这些犯罪嫌疑人，还敢铤而走险，他就知道，在执法的各个环节上，各个部门分别管自己的那一段，造成了一些在执法监管的这些环节上面的一些漏洞。所以我个人认为，要利用现有的法律法规，很好的加强它的执行的力度，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种地沟油从它的流向的方向来看，这些犯罪嫌疑人，主要把消费的目标指定在这些偏僻的农村地区，它一方面说明了，它的制定的链条，它的目标的消费群很明确，但另一方面恰恰也说明了，农村这个消费群体的环节是非常薄弱，所以需要我们非常注意正视这个问题。

　　主持人：地沟油的确是关乎我们民众切身的利益，所以我特别希望《今日观察》今后不要再做地沟油的话题了，最后两位有怎样好的建议？

　　张鸿：这个案件的每一个环节，到最后他因为做了这件事情，付出了什么代价，我想我们要提供一个案例，让再一次想作恶的人，他不敢作恶。

　　马光远：为什么没有好的来加工地沟油的一些企业，做成生物柴油呢？因为他没有利润，那么我们通过补贴，通过相应的公共政策的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