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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默:说出你的理想尊重我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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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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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默:说出你的理想尊重我的现实

  【编者按:昨天(3月27日),值中法建交50周年及国家主席习首访欧洲之际,由上海春秋发展战略研究院、中国当代世界研究中心和法国分析、预测与战略中心等机构共同举办的“面向未来的中法全球伙伴关系”论坛在法国外交部大楼举行,中国外长王毅、法国外长法比尤斯等中法嘉宾到场发表重要演讲,观察者网作为媒体合作伙伴共襄盛举。】

  第一位当然是让·莫奈(观察者网注:Jean Monnet,1888—1979,二战后欧洲统一运动“总设计师”,享有“欧洲之父”的美誉),他的办公室就在我们脚下的一层,他主导的舒曼宣言(观察者网注:Déclaration Schuman,由法国外交部长罗伯特·舒曼提出,建议将德国与法国的煤和钢铁生产融合到一起)在我们隔壁的房间里签署,改变了欧洲及世界的命运。

  让·莫奈有一个宏伟的理想:征战不休的欧洲各国和平相处于一个国与国之间的法治社会,永远告别战争。

  然而,莫奈的当今信徒们继承了他的遗产,却似乎将他的理想教条化了,他们某种程度上相信欧盟能够无限扩张,好像终有一天,不要说是乌克兰,就连、中国、美国也会加入欧盟,把德国哲学家康德的国际法魔术和他的永久和平想象在全人类实现。全世界的所有国家都将生活在这个只治不论权力的天堂。环顾当今世界,也许他们正在将一个宏伟的理想变成一个美丽但不可实现的幻想。可能正因如此,欧洲陷入危机的边缘;也许正因如此,欧盟内部的各国人民怨声载道。

  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位伟大的法国人,他的办公室也在这座楼里,塔列朗(观察者网注:Charles-Maurice de Talleyrand-Périgord,1754-1838,曾任拿破仑的帝国外交大臣,路易十八即位后再任外交大臣,维也纳会议时成功的利用列强之间的矛盾,保国的利益)。

  塔列朗没有过宏大的理想,他有的是对一国一族自决权和文化差异的尊重和理解。正是这一位现实主义者,他协助主导的欧洲协调机制(观察者网注:Le Concert Européen,又称为会议制度,是出现在欧洲的1815年至1900年左右的势力均衡)给一个充满暴力和动荡的欧洲带来了整整一百年的和平。当然,用现实主义构建的欧洲国际秩序最终仍然没有避免残酷的战争。

  今天的世界和塔列朗时代的欧洲有相似之处。世界从两极霸权的冷战到单极霸权的全球化,正走向多极权力的多元世界。我们面临的权力多元化的演变过程还将持续很久,它的结果是战争还是和平仍是个未知数。

  这又让我想起了中国。无疑,中国的崛起是当今世界权力多极化的巨大因素,中国的崛起是和平的还是非和平的将决定这一世纪整个世界的命运。如此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国复兴,不伴随着连绵的战争,世界历史上的先例不多。

  没有理想的世界是灰暗的,不接受现实的理想是虚幻的。只讲完美理想的极端世界是什么后果?刚过去的一百年,我们文明世界已经历了两个极端美好理想指引下的可怕故事;而只讲现实主义的世界就只剩下赤裸裸的权谋,可能一夜回到狂暴的二十世纪初,今年是一战爆发100周年,欧洲不想回到100年前,中国和全世界都不想。

  那么我们人类该怎么办呢?基辛格博士说:当中国人遇到疑惑时,回过头去,可以在2000多年的历史中寻找参考经验,美国人只有200年的经验积累。我昨晚尝试发掘了一下中国人享有的这点小小的“福利”,发现我们的老祖宗那里确实是有一些法宝的。

  中国儒家传统价值中极珍视“度”的把握!所谓“过犹不及”,所谓“度德量力”,所谓“不偏不倚,中庸之道”。以此观之,无论是社会主义还是自由的世界最美好理想,不顾现实推得过头,必致祸端。中国过去的历史教训,和今天的“阿拉拍之冬”以及乌克兰的现实正在教育我们:完美理想照耀下的“浪漫主义”往往导致最大的灾难。而只讲现实、只讲眼前利益博弈,成王败寇,不顾人类文明数千年酝藉的共同的道德理想,赤裸裸推向极端,那么“一战”的残酷与愚蠢殷鉴不远。

  上个世纪初,一个叫严复的中国思想家(福建人,我的同乡)翻译了英国博物学家赫胥黎的大作《天演论》,是达尔文进化论在中国传播的杰出代表,在中国影响了不止一代进步知识分子。1921年10月,在上海诞生3个月后他在福建去世,之前他写好了他的墓碑铭文,四个字:惟适之安。这个学贯中西、好为“帝师”的思想家一生的总结是,无任是为一人还是作为一国,一切要做得适“度”,才能获得靠得住的安宁(但不是康德的永久和平,那是不存在的)。有一位中国年轻一辈的学者见了严复的碑文四字,内心为之震撼,他竟决然改名,他就是后来在中国暴得大名的哲学家“胡适之”(取碑文中间两字)先生。

  中国先人的经验告诉我们:理想要适度,现实主义也要适度,士大夫一生的在于掌握一个“度”。而“度”的概念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完美主义的对立。中国人传统上不追求完美、完满与绝对,对此概念向来持否定态度。这不是中国古人如孔子这样的头脑里突然蹦出来的,它们是当时中国列国经数百年血淋淋战争与外交博弈的经验总结得来的。2000多年来,中国朝代更替君王沉潜的历史都在注释这个道理。而历代士大夫无不珍视之。所谓“虽不能至(‘至’即理想完全实现),心向往之!”

  当今世界国际关系以所谓的国际法为准则,而现实世界里却充满了这个理想与现实的冲突。现实世界有了“新加入者”,现实正在改变,准则是硬的约束,而中国“度”的概念是与时俱进的。中国人讲的“度”是一种动态的平衡和动态的“适度”,大国之间是怀抱理想,而追求一种相互调适后的相对稳定,不追求绝对的权力主宰带来的绝对稳定。那其实是做不到也是不存在的。在今天犹其重要。去年年底,习总在中国周边外交工作会议上强调说,中国要在处理周边国家外交关系中把握好义与利的平衡。这也体现了中国传统的智慧。显然,国际关系中,义与利之间也有一个“度”,中国古人说的度真是无处不在啊。

  但同时尊重和承认权力在国际社会中无法取代的地位,用尊重文化差异为原则的大国博弈来促进大国之间的合作和有效地管理他们之间的竞争及风险,尊重互相的核心利益和影响区域。

  怀抱崇高的理想,同时尊重权力的规则,维护规则规范下的权力,也许这正是古老的中国思维对两位法国先贤的结合与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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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编辑:金泰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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