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文明的核心是诚信

　　如果大家不遵守起码的职业道德，市场经济体制就会由于交易费用过大而失去效率，社会就会退回到零交易的时代，商业就无从谈起，商业文明就更无从谈起了。

　　商业文明决定了市场经济能否良性发展。那么商业文明的内涵是什么？它和文化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中国目前的商业环境存在哪些方面的问题？如何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发展出现代商业文明？围绕这些问题，《中国科学报》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李义平。

　　《中国科学报》：孟德斯鸠曾经说过：“商业精神带来的是节俭、经济、适中、工作、智慧、安静、秩序与法治。”对此您怎么理解？

　　：孟德斯鸠的时代还没有出现市场经济，真正的商业精神的出现是在进入市场经济之后，或者说是在进入资本主义之后。

　　最初，人们对金钱和财富的看法并不像后来形成的资本主义那样，大家都认为财富是万恶之源。但是人不可能没有，因此解决方式就是以一种去平衡另外一种。在这个时期，大家共同的认识就是让商业文明得到发展，每个人都奉公守法地挣钱，这样每个人对社会的贡献都可以最大化，社会则更加和谐。

　　亚当斯密是市场经济的理论鼻祖，他先写了《道德情操论》，再写了《国富论》，他认为即使每个人主观是为自己，但是客观上必须满足社会的需要。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商品交易不仅要有法律契约，还要有精神认同。精神层面的东西作为软件促进了交易的发展，因此也就促进了市场经济的发展，交易的普遍发展就是商业，进而形成商业文明。商业文明具有两个方面，一个是硬件即制度的设计；另一个是软件，需要大家都自觉遵守规则。

　　：商业文明的核心是诚信，这是商业文明所特有的。这和“哥们儿义气”、“结义”不同，它是对每个打交道的人负责。商业文明的规则能在广泛的社会人的背景下操作，与“熟人社会”具有不同的意义。

　　现代西方制度经济学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叫做交易费用。所谓交易费用是指企业用于寻找交易对象、订立合同、执行交易、洽谈交易、监督交易等方面的费用与支出，主要由搜索成本、谈判成本、签约成本与监督成本构成。企业运用收购、兼并、重组等资本运营方式，可以将市场内部化，消除由于市场的不确定性所带来的风险，从而降低交易费用。

　　可以说，如果大家不遵守起码的职业道德，市场经济体制就会由于交易费用过大而失去效率，社会就会退回到零交易的时代，那么商业就无从谈起，商业文明就更无从谈起了。

　　越来越多的学者从文化的角度研究和论述一个国家为什么能发展，以及为什么是这样一种发展模式等等。日裔美籍社会学家弗朗西斯福山曾在他的《信任社会繁荣与道德的创造》一书中认为，精神层面和文化层面的东西就是我们通常讲的商业文明。他举例说，在美国，因为冷冰冰的契约精神，民间都讲诚信，因此几乎没有政府行为参与，民间有较强的自组织能力，所以大企业都产生在美国。日本经过儒家文化的改造，形成了坚如磐石的社团式资本主义，人们相互信任，所以日本企业得到迅速发展。

　　在今年闭幕后，李克强总理在中外记者招待会上指出“为官发财，应当两道”。为官是抱负的实现，发财是经商、搞企业，如果两相颠倒、混淆，把当官看做挣钱的途径和方式，就会出现。

　　我国社会历史上没有经过真正的市场经济，在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时候，不仅要重视规则层面的制度建设，也要重视精神层面的建设。

　　商业文明的核心内容是诚信，它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应当把诚信作为一种天职、心灵中最崇高的底线。如果失去这些约束，市场经济就无法进行，社会将是一个低效的社会。

　　：两者都重要，如果大家没有法制精神和起码的诚信，即使出台很多法律，法律的执行成本也将会很大；即使把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国家成熟的法律全部照搬过来也不会奏效，也会执行不力。因此，不要以为有了法律就实现了法制经济。

　　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规范在法律的框架下，大家还应当在市场经济所要求的道德层面取得基本认同，应当有道德层面的约束。只有在道德层面上对法律规定产生认同，法律才容易执行。

　　：目前中国的商业环境不理想，大家都很浮躁。第一，缺少诚信。这类现象和事例可以说比比皆是。第二，，这是很严重的问题。习主席最近指出，“官商之间不能勾肩搭背”。很多人在挣钱的过程中不走正道，不是想着把企业搞好、把产品质量搞好、把品牌搞好，而是千方百计地搞利益寻租，这是官场和商场上最恶劣的行为，所以当务之急是把商业所需要规范的东西和官场上所需要规范的东西区别开来，切勿混为一谈。第三，各种监督不到位。如果没有监督他律，仅仅依靠自律是不行的。监管部门职责不到位的情况无异于助纣为虐。

　　： 我们既然选择了市场经济、选择了商品经济，就必须有一个与之相适应的文化，这也需要有一个大的变革。这个变革不仅是经济体制的变革，而且是与经济体制相适应的、各个方面的深刻变革。

　　当年德国很落后，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序言》中指出：“在其他一切方面，我们也同西欧所有其他国家一样，不仅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而且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不发展。除了现代的灾难而外，压迫着我们的还有许多遗留下来的灾难”

　　这里马克思所说的资本主义就是市场经济，当时的德国既苦于市场经济初期发展的各种矛盾，也苦于市场经济的不发展，这种不发展就是封建等级、官本位、裙带关系。现在把马克思这段精辟的论断放到我们国家来看，是很有借鉴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