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河流
我回到江津乡下的老家已是深夜。夜色里看不见门前有条小河的样子,它流过石滩那“哗哗”的声音,是我熟悉的。
第二天醒来,我出门寻河而去。它在院坝外头,像在等我,几十年来从没变化过的模样:从上游的河滩绕来,又往下游的阔面缓缓而去。
沿着通往河边的石级,我走近小河,一直走到它面前。与水相接的河岸,一块长石从清水里伸出来,把岸与河连接。我坐下来,石头干干净净,有些冰凉,但稳稳当当,坐得很踏实。
我就这么坐着,这么静静看着河水流动的样子。它让人心静,能消除人心中的杂念。
望向小河的来路,两岸青山相挟,笼笼竹篁逢迎,由远而近。远住那穿过林间若隐若现的水线,河水越过石滩,激起的水花像一群蹦蹦跳跳的孩儿,把我的思绪带回缤纷的童年。
春风吹醒酣睡的土地,也唤来春水。河边滩地,斜斜的缓坡,残留的浪痕像褐色的肌理。雨下过,阳光照来,河畔坡地嫩绿得像刚长出绒毛。竹林外,母亲劈出空地栽了菜秧,和疯长的草比着鲜。微风吹拂阳光,草地的纹理不时变换着,时而微微泛白,时而金光闪闪,整片河滩仿佛一张精心描摹的画。灰鹊、布谷,起起落落,偶尔会有一群雁掠过。它们不会停留,空中变换的阵型会让我的脖子随它们转很远。
我兄妹仨撒欢到了河岸捉螃蟹。河滩坡地上的洞穴,是螃蟹的居所。我和弟弟趴在洞口,妹妹提着小桶站在一旁。弟弟手伸进小洞,可又缩了回来。怕蛇?我一把推开他,伸出小胳膊。洞很深,越往里,越幽凉,什么也没摸到。半条小臂进去了,胳膊肘进去了,上臂也进了一半……指端触到了一个螫手蠕动的东西,想将它掏出来,又怕被它夹,用手试着捏到它的壳,将它慢慢往外推。到洞口了,看到泥糊糊的身子了,三妹拍手叫起来。我挺得意,神气地扬起螃蟹的腿脚,一不小心,它的螯夹住了手指尖。疼得我嗷嗷直叫,弟弟在一旁却是哈哈大笑……
夏天的小河,就是乡下游乐园。守在河岸看涨水,是一场不要门票的观赏。一场雨下过后,河水就猛涨。我们站在门前老树下,看着水浑黄地翻卷。一浪接一浪,越过我们捉螃蟹的坡地,漫上烤螃蟹的竹林。弟弟找来一根竹插在水里,看着水一寸一寸往上爬,像有一条水龙在竹节攀援。水越来越激,浪越来越猛,往日温顺的小河,变得像张着大口的猛兽,直向岸边扑来。正午,它吞没了没收完的菜地;到黄昏时,它爬上院坝,我们卷起裤管,权当一只大脚盆……
最有乐趣的,当然是下河游水。夏天一到,热辣的日头逼得大人们没法出工。在他们呼呼大睡时,村子里和我一般大小的男孩子便趁机偷着到河里游水。
河里传来马达声,有机动驳船过。船近了,扬起的细浪漫湿了我裤腿。我站起身,目光追着行船,望向下游。
隔得不远就是真武场,能看到沿岸的大树、房舍。这是个古老的场镇,曾经有过热闹繁华。清朝“湖广填四川”的大移民后,这里成了福建、湖南、广东、江西来的客家人的家园。真武场由此热闹而富裕起来。随后的百年间,一个个的移民会馆占据了街市的要道,一串串的真武故事流传在綦河两岸。
时过境迁,到外地打工的未归,在城里买房不再回。往昔的楼堂,渐渐破落。连当年曾不可一世的西洋式建筑的马家洋房,已是陈旧不堪。小小场镇,留守的多是白发苍苍。
我久久凝望着河水,突然,我发现河中央有一什么东西起起伏伏。对,是树杈!随波逐流,还有几个橙色的影子,那是还没有采摘的果子。那是乡下最常见的柑桔树,我一眼就认得出。它们随着河水漂去,漂向我看不到的地方。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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