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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酒商业计划书ppt(红酒项目商业计划书)

  • 来源: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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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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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酒商业计划书ppt(红酒项目商业计划书)

 

空酒杯通往人身自由【冰点特稿第1268期】

1000万年前,人类祖先体内进化出独特的酒精处理基因,在树下拾起腐败的植物果实送入口中。人类与酒精开始纠缠,权倾天下的皇帝、心比天高的文人、富甲天下的巨贾、寻常巷陌的百姓,总有人为酒所倾倒。

目前,全球饮酒人数超20亿,中国的人均酒精饮料消费每年递增13%,老牌酒企和饮料巨头纷纷推出五花八门的低酒精饮品,抢夺人18岁之后的第一杯酒。嗅觉敏锐的商人把酒馆开在写字楼的套间里,光亮的格子间与幽暗的酒桌无缝衔接,一杯威士忌开启下班时光。一名在国贸开了8年酒吧的老板习惯了保守秘密,他听见过骰子碰撞中成交的几十亿订单,也帮醉倒在马桶上的白领提过裤子。

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隔离生活让许多嗜酒者重新拿起酒杯。研究数据表明,德国、英国和美国的酒类销售额增长了3%-5%;老年人、有小孩的人、无业者、抑郁和焦虑症患者饮酒量明显增加。

在我国,夏季会出现一个饮酒高峰。和两年前比北京急救中心7月第一周收到与酒有关的急救呼叫从271次升到485次,患者包括几十个无名氏——他们在街上因醉酒陷入昏迷,被路人或保安捡到。

他们中的一些很可能患有酒精依赖,即无法控制自己的饮酒行为,并且出现戒断症状。有些酒依赖的患者就死在急诊室。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精神科医生黄剑发现,酒依赖患者的就诊率很低,这些患者通常患有肝硬化、胰腺炎、肠胃炎、末梢神经炎等并发症,但他们并不知道身患疾病的源头所在。

2019年的一项调查显示,我国酒精使用障碍患病率达到4.4%。黄剑记得,20多年前,推开诊室门的嗜酒者大多从事重体力劳动工作,年龄在五六十岁,他们用酒解乏。现在,二三十岁的患者出现,职业包括互联网从业者、律师、企业家、大学教师甚至医生。

我们以为酒能把我们带离一个深渊,没想到被带入了另一个深渊。一位患者曾说。作为一种化学物质,酒精对人体的影响日积月累,逐渐夺走人的自我控制能力。

为了找回生活的掌控感,一些人试图猛踩刹车,把酒杯倒空。

停不下来

在北京回龙观医院酒药依赖门诊,面色暗红的王兵在弟弟、儿子和妹夫的簇拥下走进门,一直低着头抠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39岁的他从七八年前开始,每天必须喝一斤42度的白酒,不喝酒就不吃饭,浑身疼、心烦、坐立不安,最近一次饮酒在当日凌晨两点。

担心王兵撒谎,家属全程抢答医生的问题,说他自制力差没有责任心。问诊过程中,王兵去上厕所,刚出门,家人一拍脑门追出去,别让他跑了。

医生杨可冰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他总会向患者家属强调,酒精依赖不是道德问题引发的,而是长期饮酒导致大脑皮层损害,引发意志力薄弱、高级认知功能下降,比如语言、记忆等。有嗜酒者告诉记者,自己酒醒后,有时一行字要看3遍才能理解。

酒精依赖患者最典型的症状是喝酒停不下来,不仅是心理上的依赖,一旦停饮,生理上也会出现失眠、震颤、出汗、恶心、心跳加速等戒断反应。很多患者是抱着酒缸子去的医院,有患者形容停饮的痛苦就像是抽掉一半的血。

这并不是没来由的夸张形容。因为耐受增强,患者血液中的酒精浓度需要维持在一定水平,才能维持机体正常功能,医生常常需要根据患者每日喝酒的量和种类,确定药物替代方案,减轻戒断反应。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医生盛丽霞接触酒依赖患者20多年,她发现,这种病就诊率不到5%。她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自行戒酒很危险,如果发生震颤谵妄,死亡率在10%-30%,死因包括脑组织水肿、心脏骤停等。有时候家属把患者往屋里一锁,几天后发现不对劲,送到医院,人已抢救不过来了。

王兵来自内蒙古的一个县城,他说家乡几乎没人不喝酒,每年冬天,都有酒鬼冻死在街上。王兵的儿子18岁,上高中,有时家里来客人,必须要陪两杯,为了不让父亲喝,小伙子会灌下八九瓶啤酒。离不开酒之前,王兵在河北的工厂打工,过年才回家。过年是酒局最密集的时候,在儿子的记忆里,王兵几乎没有清醒过。

一开始只是午饭和晚饭要配点酒,慢慢地,早晨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喝酒,不喝就吃不下饭。家人不给喝,他就去抢路人的酒。王兵也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越过了那条线。

比王兵大6岁的李运,花了很久才接受自己再也不能喝酒的事实。他一开始还不理解,酒量好这项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为什么让他变得人见人嫌?

他小学四年级就能喝下两瓶啤酒,父亲欣赏他,喜欢带他上酒桌。他喝酒速度快,喝完口条也顺,酒倒几分满、酒瓶朝什么方向放,他听一遍就能记住。他喜欢《水浒传》,欣赏梁山好汉的男子气概,里面人一说话就要喝酒,人人面前都摆一大碗。

他在工地跑工程,靠喝酒判断甲方性格,喝得快就是爽快人,找理由躲酒就是心眼多,认为沟通不顺畅的地方,拿酒就能沟通顺畅。

30岁以后,他酒后行为开始变得不可控,曾砸店、打架、出车祸。他想戒酒,觉得自己脏,坐电梯不敢呼吸,怕别人闻见酒味儿。为了克制酒瘾,他吃过黄鳝泡酒的偏方,也吃过1000元两盒的戒酒灵药丸,但都没用。

一次熟悉的醉酒后,李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面包车上,周围坐着一圈身强力壮的陌生人。天蒙蒙亮,他知道,家人真的把自己送去戒酒中心了。

恶化的那天,和每一天一样自然

完全被酒精捕获后,一些嗜酒者希望能从所剩无几的酒后记忆里,找出依赖发生的前兆。

盛丽霞说,一般喝酒的行为会有3个阶段:社交性饮酒(少次少量饮酒)、酒精滥用(持续性饮酒、对健康造成损害,但未出现戒断反应)和酒精依赖。研究表明,为了应对压力而非娱乐喝酒的人,患酒精使用障碍的风险更高。

大部分饮酒者希望通过酒精减轻痛苦或增加快乐,人与酒精的关系从一个阶段迈向下一个阶段,和遗传基因、社会环境、文化背景、个人心理等因素都有关。很难说清楚,饮酒行为从可控跨入失控,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两年前,22岁的林清还和酒鬼身份沾不上边。染上酒瘾后,她曾经在没有水电、暖气漏液的老房子里躺了两周,身边只有外卖餐盒和酒瓶子。

她皮肤白皙,留着乖巧的短发和长长的粉色指甲,听别人讲话时,大眼睛里透着认真。她12岁那年父母离异后,一直做妈妈的乖乖女。考入大学前,她自觉外形不错、家庭条件也好,人生一片光明。

入学后,她发现人际关系没那么简单。她曾被学长学姐孤立,还发现宿舍里4个人建了3个群。在陌生的城市里,她没课就躲在宿舍边喝酒边看电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

琥珀色的威士忌曾让林清感觉瞬间轻松,只用了一个月,她就从杯底喝到半杯,再喝到一整杯。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不太对劲,一次考试前她没喝酒,戒断反应随清醒一起到来,她手抖到写字困难,原来一个小时能答完的卷子,她写了两个小时。

林清想回家,母亲让她坚持坚持,于是她买了张卧铺票,一路喝着白酒回到家乡,躲进没住人的老屋子,两个星期后,因为暖气漏水漏到楼下,才被人发现。

这个原本爱美的女孩喝酒时几天不洗澡、不刷牙,不知道窗帘后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失去时间感,形容自己和老年痴呆的姥爷一样,不是在窗户旁边坐着发呆,就是喝完酒在床上躺着。她经常会从床上翻下来,有次小拇指摔脱臼、关节转了180度,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慢慢地,她走路都晃悠,喝水也会呕吐,她觉得自己快死了,不甘心,才决定去医院。

有嗜酒者形容这是温水煮青蛙的过程。从控制它、享受它带来的乐趣,到被它控制,被慢慢夺走一切,有的人要用十几年,有的人只用几个月。32岁的尹秋喝酒后从没去医院看过,觉得自己一直藏得很好。

在别人眼中,尹秋也没什么借酒浇愁的理由。她是独生女,有一个大她10岁、爱护她的老公。她刚刚结束一份工作,在家休息,只是把品酒当成兴趣。半年后,她失控了,其间她没有遭受任何打击或挫折,恶化的那天,和每一天一样自然。

当几百个酒瓶摆满窗台,老公向她提出分居。她回娘家后,父母也不和她说话,只在她枕套下面塞200元饭钱。原来她父亲看闺女啥都好,后来走路都不和她并排。她只吃喝,不运动,从前的衣服都小了。父亲会一边帮她拽衣服蔽体,一边叹息咋胖成这样。

她没钱买酒,曾从父母开的彩票店偷了20个硬币,去烤串店点了两瓶啤酒。面对父亲的劝阻,她疯了似地嚷嚷:人都会死的啊,喝死了多好!35岁就是我的大限了!在家喝酒的三年半里,她几乎没出过门,唯一的社交是去参加婚宴,为了蹭酒。

其实心里屈辱到了极点。她说总感觉身上臭,故意买工业酒精勾兑的假酒,觉得自己只配吃垃圾。为了挣钱,她尝试工作。但喝酒的念头总在不经意间钻进脑海。任何理由都能成为她买酒的借口,比如天很蓝,她会走下楼,走到便利店的酒柜前。

酒瓶把我们变成了同一个人

不少试图戒酒者都走过弯路。在百度搜索键入地名加戒酒,显示的头几条结果全是民间戒酒机构。在河北某戒酒机构的两个月里,李运感觉就比监狱好一点。每天重复吃药、打针、看警示教育片,被灌输意志力的重要性,都是一些动情的废话。稍不听话就会被按在床上,接受镇静剂注射,眼皮抬不起来。有时候挨打,不少病友带着乌青的眼眶出院,没用,出了院还是喝。

最让医生感到无力的是旋转门效应:医院只能处理患者的急性戒断反应,无法长期跟踪患者的后期康复。有人在家属办出院的间隙,还去院外的小卖部买酒。复饮、住院、再复饮。

有人放弃抵抗,和酒一起走到生命尽头。很多患者在临死前像婴儿一样,只会重复一个动作,就是拿着酒瓶往嘴里送,不管里面是尿还是酒。也有人连举瓶子的力气也没有,家属要把酒搁在他的脑袋旁边,让他拿吸管吸。有些人始终没有戒酒意愿,家属为了让他多活几年,把他送到精神病院。

医生会强调,动机培养是成瘾康复至关重要的一步,即是否从心底愿意接受治疗。回龙观医院的杨可冰医生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动机和病情进展程度、性格特征、受教育程度、家庭环境等因素都有关。想要强化戒酒动机,需要漫长的认知行为矫正。

最好的方式,是把动机强化塞进患者的日常生活。一位戒酒14年的男士已经接了10年的戒酒求助电话,有人想自杀,有人想少喝、有人想喝完了不打人,也有人只是刚喝完酒想撒泼,反问他你找谁。

他捕捉电话那头微弱的动机,努力让它一直存在,滴酒不沾是最终目标。有人担心领导知道,不愿意住精神病医院,他把话说得很直接:要命还是要脸?

很多嗜酒者互戒协会(以下简称A.A.)的会员都接过这样的电话。嗜酒者出院前,一些精神科医生会建议他们参加A.A.。它最早起源于美国,自愿戒酒是加入团体的唯一条件,这里没有领导者,服务岗位由会员投票选出,不收会费,人人平等,满头白发的老爷子可能是刚来几天的新会员,20多岁的小姑娘可能很资深。

北大六院的医生李冰在2000年把这一模式带回中国,让患者在互相交流、互相鼓励中保持清醒。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前,北大六院、安定医院和回龙观医院都设有A.A.分会场。医生发现,数名曾反复住院又多次复发的酒依赖者,通过定期参加A.A.会议和与自己的结对互助对象随时交流,能够保持多年滴酒不沾,病房内因禁止饮酒发生的医患争执也明显减少。

位于北京元嘉国际公寓501室的一个A.A.会场只有三四十平方米,一排排椅子面对落地窗外的绿树红墙。这里有饮料、糖果、学习资料,还有骆驼玩偶,据说骆驼能一天什么都不喝。很多会员第一次踏进门,看见几个大老爷们儿围着打扑克、下象棋,会怀疑来错了地方。开会也没人正襟危坐,有人玩手机游戏,有人闭着眼睛、翘着二郎腿。

发言的开头总是大家好,我是一个酒鬼。不止一个人说过,酒瓶把我们变成了同一个人。大家分享醉酒后的疯狂,比如跳河、进监狱、剁手、把刀架上亲人的脖子,有会员说:虽然有些事我没做过,但我知道,如果继续喝,我都有可能会做。

没人怕袒露黑历史。喝过料酒、医用酒精、花露水、风油精或香水的,也并不特别。一位岁数较大的会员回忆,10多年前喝酒时,还没有外卖,家人让附近所有小卖部都不卖酒给他。

真是生不逢时!他调侃,大家都笑得很放松。

除了分享戒酒的意愿和经历,会员们还会共同朗读学习资料,有酒鬼故事、也有嗜酒的哲学思考,有人低声嘟囔,有人一字一顿。有会员说,声音的接力让人觉得安心。我一滴水,很容易干。但我在河里,就不那么容易干。他们还会一起吃饭、帮会员搬家、去郊外烤串,女会员会约着一起逛街、拍照。

生产要素包括劳动、资本、土地和企业家才能四种。经济学上所言的短期是指厂商不能根据它所要达到的产量来调整全部生产要素的时期。

为了长时间维持清醒,在A.A.,会员大多会找一名助帮人,这个人一般已戒酒较长时间,能够在对方戒酒遭遇困难时提供帮助和指导。这个角色有时被寄予居委会大妈、老师、心理咨询师、银行、工作中介等身份的期待,但他们应该专注于在被助帮人求助时及时响应并施以援手。助帮人与被助帮人始终平等。

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助帮人只能选同性,会员间禁止谈恋爱。根据以往的经验,人们很容易喝到一起。

这种关系更像战友。看着新会员成长的过程,助帮人也在时刻提醒自己,不管戒了多久,我们都一样。

借着投降得以自由

即便动机强烈,戒酒之路也不会那么顺畅。一位A.A.会员形容,嗜酒者像天上的飞机,协会互助是燃料,酒瘾则像地心引力一样永远存在。

对他们来说,累了、饿了、渴了……都有可能激发自身对酒精的渴求。戒酒10多年的人,也会做复饮梦,梦里一口酒下去,燥热和眩晕的感觉无比真实,直接被吓醒。一个戒酒15年的会员做菜时,老公给牛排喷了点红酒,一瞬间,贪婪的唾液就充满她的口腔。

元嘉公寓楼下有间烤串店,酒柜正对着门口,有新品上市,大家都要去看一眼。有人提起原来常喝的酒降价了,激起一片懊悔声,经常为了这个捶大腿。

他们知道,有问题的不是酒,而是自己。在A.A.戒除酒瘾的12个步骤里,第一步是投降。我们承认,在对付酒精上,我们自己已经无能无力。我们的生活已经搞得不可收拾。 一位会员总结,借着投降得以自由。

大多数嗜酒者起初不愿意投降。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失败者,A.A.里有过北大高材生、国企高级工程师、央视主持人的女友、《快乐男声》的选手。

他们能感受到外界的不满和自己的失控,只是习惯性地想躲在酒精营造的幻觉里。很多会员对外面的世界有莫名的恐惧感,有人要把门反锁起来才能入睡,有人会把手机锁进柜子里。

一名海归硕士自称怕让人失望、被人评价,喝完酒才会觉得无所不能。来A.A.后,她曾经接过一通电话,时长40分钟,她只是听、一句话也没说,结束通话前对方说特别感谢,感觉好多了,原来什么都不做,我存在本身就有价值。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前,A.A.每年开全国大会,有人是第一次坐飞机去外地。会后,酒店一间房能挤进去二三十人,床上坐着的、地上趴着的都有,大家彻夜聊天。

如今,网络会议更加频繁,每天有多个时间段,同时在线20-40人,遍布全国各地。人们吐槽工作、身材、情绪,有会员自称:开始接受生活的本来面貌,而不是把一只蚂蚁看成一头大象。

第一次去A.A.时,尹秋紧张到浑身发僵,连喝了6瓶AD钙奶,没说一句话,但她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被尊重和表达的自由。逐渐熟悉A.A.后,尹秋了解到,戒酒的过程就像清扫衣柜,逼着她把破旧、发霉的衣服拿出来晾晒。

她有一个回忆起来并不愉快的童年。母亲在大街上打她,看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抱着腿求饶,脸上很光荣。她30多岁时还被母亲决定吃米饭还是馒头,总听母亲说:哪天你死了就好了我一辈子让你给毁了。

现在,她可以面对这些回忆,并学会和母亲保持距离,认可自己的价值。她还报名参加互累关系(指照顾者和被照顾者之间一种失衡的依附状态——记者注)小组,学着治愈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

戒酒3年,尹秋还是觉得,嗜酒者身上的毁灭开关和康复开关离得很近,不小心就可能按错了。

有次,她老板准备了一箱茅台,让她安排宴请。她坐在去饭店的车上,窗外下着瓢泼大雨。她想象了一下打开瓶盖、醒酒的画面,担心经受不住诱惑,立马下车,趟着漫到小腿的水回了家。彻底接受自己后,才逐渐恢复了自由选择的能力。

医生黄剑建议,戒酒初期就像得了一场重感冒,抵抗力还很差,要保持尽量简单的生活,避免参加类似的社交场合。

好几个力量才能对抗

李冰知道,戒酒不是一个人的战斗。酒瘾这个东西很强大,有A.A.的力量、医生谈话的力量、药物的力量,好几个力量加起来才能对抗。医生从不苛责复饮的患者,他们认为酒精依赖就像是高血压、糖尿病,随时可能发作、需要长期控制。

有人尝试转移注意力,比如喝雪碧兑醋,有气泡、颜色也像啤酒。比如打游戏、谈恋爱。一名20多岁就住进医院的患者,曾经一晚上喝完朋友带来的6瓶2升装可乐。

杨可冰觉得,戒酒一年以上的病人,就算是再次复饮,只要足够重视、有意愿来医院,接受医生的评估和诊疗,不影响生活质量和健康,就可以算是好转。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A.A.还是医生,都没有家属离得近。曾有一名患者戒酒愿望强烈,但不管他多努力,一直遭遇家属的冷暴力。在一次住院前,病人不堪重负选择自杀。

北大六院的黄剑医生说,酒精的长期影响会让患者变得挑剔、易怒,出现撒谎和暴力行为。他比喻说这像中毒,病人停止饮酒后,可以恢复原来的性格。

酒是病人的拐棍,当他没了这个拐棍,就会很脆弱。盛丽霞希望戒酒后,家属能多给患者一些关心,一辈子把他当病人看。

戒酒两年多以后,林清试图向父亲解释,酒依赖是一种病,得到的回答是,年轻人要阳光一点、快乐一点,不要总觉得自己有病。有会员说,自己总被家属指责,说朋友喝成了品酒师、喝出两套房子和媳妇的工作,而他只是个酒鬼。

在长期与嗜酒者的拉扯中,许多家属也病得很重。家属会议从A.A.会议中衍生出来,宗旨中有一条:不管是嗜酒者是否仍然在喝酒,我们都有可能在这里感到知足,甚至幸福和快乐。

一位家属在不敢让嗜酒的儿子离开视线,感冒药冲几袋都要管,半小时联系不上就电话轰炸。现在儿子想独自出门,她不再阻拦,自己活,也让别人活。

有些情况,医生和家属都无能为力。作为国内最早研究酒精依赖的一批医生,李冰在各省份宣讲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郁闷、无奈。她曾经去云南的医院病房查房,一个患者的问题让她无法回答:我们一村子人都喝酒,村干部带头喝酒,我在医院可以不喝,回去怎么办?我解决不了他村里的问题。李冰说。她的一名患者自称是黑龙江一个小县城的法医,一个人一年要收十几具喝酒喝死的尸体,一般都是独自在家,遗骸发臭才被邻居发现。

尹秋戒酒后,喜欢借着出差的机会参加全国各地的A.A.分会。她曾经去过贵州的一个县城,路上遇到一个老人酒驾,拦下他的交警也喝得晃晃悠悠。那里的一些嗜酒者家庭,新生儿哭闹,灌几口酒。

尹秋回忆,会场在县医院的精神科,一开门,一股尿味,是真的都喝傻了。一个大哥,眼睛上喝出一个大血泡。一对父子,两人都是酒鬼,手抖得厉害,翻书都翻不过去,读一句话来回重复。就算病成这样,他们还是把酒当谈资,拿酒量开玩笑。他不知道是这个东西,毁了他们的希望,还会要了他们的命。

会议结束,患者像小学生一样排队出门,有人告诉尹秋,他们愿意来,是因为每天医院都发苹果,医生说如果来开会,还给发桃子。

当地还没有戒酒成功的患者,但主治医生依旧每次开会穿得西装革履,一页一页放PPT。尹秋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外地会员,医生目送她下山。她走了好远,一回头,白大褂里穿着西装、扎着焦黄色的领带的医生,还站在原地。

尹秋一个人在山下站了好久。那时她刚戒酒3个月,在山上给助帮人打电话,哭着说,自己真是幸运。

我即便把事儿办成了,我得到的还是零

一项国际研究表明,超过10%的过度饮酒者(定义为女性在任何场合饮酒4杯或以上,男性饮酒5杯或以上)会发展成酒精依赖。盛丽霞说,常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嗜酒相关的基因,如果有,加上接触酒精的机会频繁,就很有可能发展为酒精依赖。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过度饮酒背后的健康隐患,开始选择和酒保持距离。近期一部热播剧里,有关酒桌文化的情节上了热搜,网友纷纷吐槽酒作为社交工具的害处。

某银行客户经理徐振喜欢陷在酒吧沙发里,背对酒柜折射出的七彩光芒,点一杯柠檬水。这里只是他放松的地方。

尽管平时喝酒不算太多,他依然坚持戒酒一年多。2020年年底,他工作调动,业务打不开。核算季度奖金是他最绝望的时刻——那是一张列满存款、贷款、信用卡、信托等细小的指标的表格,就是告诉你,你是怎么无法拿到属于你的钱。

酒帮他带来客户和奖金。他曾一晚上喝吐4次,转月就多了4万多元的奖金。喝酒能和客户热络情感,就看你能不能豁得出去。

连续半年的熬夜应酬、加班后,他发现身体变得笨重,脸肿,没法弯腰系鞋带,走几步楼梯都要喘气。他也曾在应酬之外,短暂投入过酒精的怀抱,因为酒精让他身心轻快。但他发现清醒后,人会变得更丧。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迷上了只有7根弦的古琴,觉得弹琴时才是真正的清醒。周末他不再回应约酒的消息,一个人在家喝茶、弹琴、健身,瘦了十几斤。有时候去酒吧陪朋友聊天,他不喝酒,有人说他没劲是不是个男人,他就笑一笑:改变不了世界,但能改变自己。

在业务交流中,一些互联网公司的员工告诉他,他们也不喜欢这种酒桌谈事的方式。再约客户,他会挑选大家相同的爱好,比如登山、远足、骑行。

李运现在很少参加饭局,之前像梁山好汉一样簇拥在身边的朋友不见了,他才发现这些所谓人脉从没真的存在过。他发现即使不喝酒,能谈成的项目还是会成。对于那些不喝酒不给办事的人,他会直接放弃,我即便把事儿办成了,我得到的还是零。

开始戒酒的日子是嗜酒者的另一个生日。在A.A.开会,一个固定环节是会员自愿分享清醒天数,数年或数天,都会得到掌声。只有相熟的会员才会互相开玩笑,你是不是快成功了。因为到死不喝才是成功。

在这个世界上,推销最重要,但是被人看出来你在推销却是致命性错误。

清醒后的生活又开始正常运转。和尹秋戒酒同岁的朋友,有的送外卖送进了北京前五名、有的出国继续读研深造。而她也瘦出了瓜子脸、穿上了漂亮的小裙子,找到一份能发挥自己幽默和创造力的工作,她开始觉得世界可爱,而不是危机四伏。

在A.A.协会,一个15年前喝酒、飙车、吸毒、文身的女孩,现在是两个女儿的妈妈,提起女儿一脸幸福。她说,如果年轻时候看到现在的自己,一个40多岁的女人,体重150斤,背着双肩包去菜市场买菜,一定会去死。

但现在我不会去死,我太想活着了。我愿意拿一切,去换清醒的生活。

(除黄剑、李冰、杨可冰、盛丽霞外,其余采访对象均为化名)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焦晶娴 来源:中国青年报

来源: 中国青年报

如果100美元去年兑现300元人民币,今年兑现400元人民币,则人民币贬值了。货币贬值在国内引起物价上涨现象,但由于货币贬值在一定条件下能刺激生产,并且降低本国商品在国外的价格,有利于扩大出口和减少进口,因此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许多国家把它作为反经济危机、刺激经济发展的一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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